祖孙三代“婆媳情”

2017-10-09

1941年3月7日,日本鬼子到东胡集莲花庄“扫荡”。在机枪的猛烈扫射下,我爷爷徐淑锺和当地群众共37口人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天起,年轻的我奶奶成了寡妇;那一天起,我奶奶一手牵着5岁的姑姑、一手拉着3岁的爸爸,悲愤前行,艰难度日。转眼二十年过去,一阵鞭炮声中,我妈妈成了我爸爸的新娘、我奶奶的儿媳妇。

从记事时起,便经常看到我妈妈对我奶奶的各种好,经常听到妈妈嘱咐我们兄妹四个要对奶奶好,说奶奶把我们一家人一路拖拽走过来不容易,一定要对奶奶孝顺,不准顶撞奶奶,有好东西要先给奶奶吃,等等。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那时农村文化娱乐生活十分匮乏,除了有线广播里能听听 “戏曲选段”,唯一的娱乐方式大概就是观看露天电影了。我奶奶喜欢看电影,但姑姑远嫁甘肃玉门,爸爸一直在外乡教书,我们都还小,不懂事,带奶奶看电影的担子便落在了妈妈肩上。可是奶奶的一双小脚走路却总是不稳,速度也是极慢的,每次都是我妈妈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挽着我奶奶的一只臂膀,一只手提着防风防雨能照明的小马灯,背上斜跨着两只小马扎凳子,在如豆灯光的牵引下,在凸凹不平起起伏伏或泥尘弥漫或泥泞不堪的乡间土路上,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个理想中的所在艰难地进发。当时电影都是在本村或邻村的“大队部”播映,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她们婆媳两人跌跌撞撞终于摸到电影放映场地时,大多数情况下已经接近尾声,而且还得去荧幕的反面看,因为荧幕正对面场地上早已“人满为患”无立锥之地了。还有几次,她们还没走到电影场就已经散场了,她们就又回转身子往回赶。据妈妈回忆,每次等她们两人疲惫不堪回到家里时,也去看电影的我们小孩子早已回到家并且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而妈妈还要给奶奶做夜餐吃。所谓“夜餐”,也就是给老人泡点炒面、和点面糊涂什么的。奶奶也舍不得我妈妈,每次妈妈为她做点什么好吃的,她总是和妈妈推来让去。有一次她俩谁也不肯吃碗底里的两片肉,推让中一不小心饭碗落地,两片肉被我们家的小花猫冲过来“现场直播”了。

我妈妈叫卜训兰,当地人都叫她“卜大善人”。尤其是她对我奶奶的好,真是闻名乡里、有口皆碑。她几十年如一日为我奶奶梳头洗脸,为奶奶开小灶做好吃的,冬天把奶奶的“三寸金莲”抱在怀里为她焐脚取暖。奶奶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一不留神活到96岁。在奶奶病重的日子里,妈妈24小时伴陪在她的身边,而她自己当时也已经是70出头的老人了。弥留之际,我奶奶拉着我妈妈的手说:“训兰啊,你比我的亲闺女还要亲啊!”妈妈一把抱住她,泪流满面:“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儿媳妇……”奶奶虽然已经离开我们十来年了,但这一场景,却依然历历在目,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带给我们无尽的教益。

妈妈常告诫我们做子女的,为人须善良,要行孝道、讲良心、重品行,这是立身之本。她的言传身教深深根植于我们兄弟姐妹的的心灵,也在她的三房儿媳身上得到了传承和复制。 大嫂袁文娱、二嫂仇素云、我妻子潘树红,妯娌三人对我妈妈胜过对自己的母亲。大嫂和大哥远在上海工作,但是大嫂经常往家里打电话,陪妈妈聊天,给妈妈和爸爸寄送衣物,妈妈喜得合不拢嘴。大哥夫妻俩还经常带父母去上海游玩、看病,并且定期回来看望父母,陪二老住上一阵子。二嫂离老宅子最近,看望、照顾婆婆也最多。妈妈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二嫂和二哥在工作之余,忙里偷闲每天一次到妈妈跟前嘘寒问暖,做家务,洗衣叠被,刨治菜园,护家守院,今天送猪肉,明天送零食,孝顺父母非常周到。我妻子在涟水一家企业上班,平时难得有时间回去照顾我父母。但是我们夫妻俩和父母有个约定,那就是“每天一电”,不管每天工作有多繁忙,也会打个电话回去,陪父母聊天解闷,不让老人孤单。一有空闲,或是逢到老人的生日,或是遇到节假日,妯娌三人就会相约回老家陪伴老人。

我二哥家大儿子两年前结识了同在南京西门子公司工作的一位漂亮女孩。一来二去,姑娘被“徐府”向上向善、孝老爱亲的优良“家风”所吸引。去年10月2号,两人喜结连理,在东胡集镇渠东村的家里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吃团圆饭时,新娘举杯笑盈盈地对我二嫂说:“妈,我会像您对我奶奶那样对您好,让您和爸爸一辈子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好!”新房里,传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小村上空久久回荡……